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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的生活,比金牌的编剧要高明一百倍。

01疑团

贞贞的娘家在台南的嘉义,她算是地地道道“阿里山的姑娘”。不过,十几年导游做下来,风吹日晒、奔走呼喊,早就说不上“美如水”了。但这十几年做下来,她也没见过如此奇怪的一个旅行团。

全团一共三十几位,都是一家人,这个倒不新鲜,家庭团贞贞也带的多了。奇怪的是,明明比较高端的无购物订制游,景点却走得不多,反而要在一个普普通通,没什么景致的小城,一停就是三天。还有更奇怪的,就是旅客,具体说来,是两位老奶奶和一位老爷爷。

大巴车是舒适的航空座椅,每排只设三个座位。坐最前面的,自然是这三位老人家,儿孙子女们默契的按照辈分和年龄,依次后排。贞贞站在导游席上,看大巴车的过道,就像是一条血脉的河流,从车头铺陈到车尾,如岁月静好,由过去流淌向未来。

贞贞问道,全家聚一起出来玩,多么不容易,为什么要在那样一座小城,停这么长时间呢?靠过道的老奶奶,肩膀稍有些歪斜,满脸的皱纹,与眉眼都长到一起去了,看着好像是跟谁在生气的样子。身边靠窗的老奶奶刚要答话,却被斜肩膀老奶奶抢了去,“我们去小城上坟”。

贞贞真的搞不懂了,岛上确实有很多外省人,是几十年前,突然大批迁徙进来的。按理说,他们老家是在海峡对岸的大陆上,要找祖宗上坟,也应该去对岸,怎么反过来了?

可是老奶奶不再说话了。

02姐弟

贞贞搞不懂的,还有过道另一边单坐的老爷爷。他一路上总不断了和斜肩膀的老奶奶在拌嘴,至于吵的什么,贞贞完全听不懂,只见两人时而面红耳赤、时而指指点点。终于有一次,老奶奶忍不住了,嘴里骂着,站起来抬手抽了老爷爷一耳光。老爷爷终于闭了嘴,可仍是满脸愤愤不服气的样子,转过头看窗外。

这番情景,贞贞可是见得多了,一对老夫妻在耍小孩子脾气吗。她连忙劝解道:“老爷爷、老奶奶不要生气哦,俗话说‘少时夫妻老来伴’,几十年风雨都不容易的!更何况,我们这趟出来不光是老伴、还是旅伴,更要开开心心的才好啊!”

车厢里响起稀落的笑声,听着有些拘谨。靠窗户的老奶奶发话了,“他们哪是夫妻啊,他们是姐弟。不过,贞贞啊,两个人都吵惯了的,你不用管。”

“不是吧”,贞贞说,“刚刚我们有点名啊,老奶奶姓李、老爷爷姓陈,怎么会是姐弟呢?难道……是表姐弟吗?”

靠窗户老奶奶拍了拍斜肩膀老奶奶的手,示意她不要动,然后笑道:“你刚刚不是很奇怪,我们为什么到这边来上坟吗?跟你细细讲一讲。”

03旧事

两个老奶奶、一个老爷爷,几十年以前,还是大姐、二姐和小弟。那一年,父亲随着败军去了海峡对面的岛上。走得很突然,没有诀别,更没留下什么信物,后来,有人讲他是特务,也有人说,他其实是特殊战线的人。

但,这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母亲独自承受着生活的漩涡,几经磋磨,还是把身体套进绳索,挂在了一棵树上。那一年,大姐七岁,二姐五岁,小弟还不到三岁。他们是孤儿了。

所幸,邻村一户陈姓人家多年未育,要来抱养小弟。小孩子都不懂事,但却看得出,这是骨肉分离。大姐拉着陈姓人家的衣角,二姐拉着小弟的手,不说话,但不知道为什么,也都没哭,只是盯着看。父母都已不在,人世间仅存的,就是这一份手足之情了。

陈姓的男人说道:“我们这边也很穷,真的是养不了三个啊。抱走你们小弟,也是为了我家传香火。但是我保证,今后会让你们经常来往的。而且,你们的弟弟虽然改姓了陈,可将来生下的第二个儿子,还让他姓李!”

几十年就这样过去了,两姐妹也都分别跟了亲戚生活。陈姓人家谨守承诺,让两位姐姐经常来看望弟弟。在姐姐们单纯的想法里,小弟是在别家屋檐下过活,倘若不懂规矩、不尊礼数,是要遭人嫌弃的,自小无父无母的孩子,更要严加管教。尤其二姐性子急,看到不入眼的地方,就常常教训甚至打骂弟弟。

弟弟心里清楚,打骂他的人是自己亲姐姐,于是这一辈子,从来就没还过手。自然,作为男人,脸面上有时挂不住,辩解争吵几句倒是常有的事。

二姐因常年的负重劳作,老来成了斜肩膀的样子。

04离岛

退到岛上父亲,其实并没当一辈子的兵。父亲认得字,能写算,后来就入了小学做教员,再后来,就成了一所小学的校长。这期间,与一位小学的女老师组成了家庭,又有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父亲生命的最后几年,身体已经很不好,两岸解冻之后,他偶尔会接到大陆的来信,然后在书房边看边哭,半晌也不出来。台湾的儿女们是隐隐知道一些父亲身世的,也就不便打扰。直到父亲去世,小儿子整理遗物,才翻看到这些信,知道了对岸的遥远的大山里,他还有三位同父异母的兄姐。

父亲为什么哭得那样伤心?展开信纸,出现最多的字眼,不是问候寒暄,而是一个字——“恨”!爸爸,我恨你,恨你让我们成了孤儿!一根根的尖针,刺进陈年的老伤,挑出包裹一生的旧刺,难怪痛彻心扉。

台湾的小儿子坐不住了。他召集大哥大姐,和妈妈在灵堂里说了这些事情。“我觉得”,他斟酌着说,“父亲留下来的钱,如果给我们兄妹三个,也许够买一些好东西。但是,我们在大陆,还有三个姐姐哥哥,他们也是爸爸的孩子。我们要不要……分出一半来给他们,也许用处会更大。不过……妈妈,我们还是听你的。”

台湾的妈妈先没回答,看着父亲的遗像长出了口气,说了三个字——“应该的”!哥哥姐姐也都赞成。

05缘来

一个小学的校长,一辈子能攒下多少钱呢?但至少,能让大陆上姐姐和弟弟的孩子们,获得一笔学费,有机会接受更好的教育,后来伴随经济发展的春风,走出山沟,扎根在各个大城市里,开枝散叶。

时间不等人,年纪都大了,却还没有见过岛上的爸爸,以及那一位“妈妈”,于是才有了这次举家出动,名义上的观光之旅,重中之重,自然是那小城的三日盘桓。

06缘聚

大巴车早已进入了小城的地界。大姐突然问贞贞要话筒,要给全车讲几句。老奶奶的面色,突然变得像斜肩膀老奶奶那样,紧绷绷的。“待会见了老太太,你们俩”,她指点着自己的小妹和小弟,“一边一个,挽着老人家,要亲近一点”!

“其他人听好”,老奶奶继续说,“我再讲一遍,不要忘记……”

“你们这帮兔崽子,都给我听好了!”斜肩膀的老奶奶突然把老爷爷拉起来,一把抢过了话筒,“到时候,我们几个站着,你们统统给我跪下,该叫奶奶的叫奶奶、该叫姥姥的叫姥姥!都不能少!”

07缘满

后面的故事,自然是一家人聚首言欢。如此,倒也圆满。

唯一的插曲,是吃饭的时候,大陆这边几辈儿女,纷纷掏出事先备好的红包,要孝敬给台湾的“妈妈”,同时也是“奶奶”和“姥姥”,可老人家却几番坚辞不受。

导游贞贞于是走过来,用本地话和台湾老妈妈细细地聊。

贞贞问,为什么不可以呢?老妈妈说:“两边的孩子都觉得,没有我的同意,他们(大陆三姐弟)拿不到我先生的遗产。但其实,他们也是我先生的孩子,还是那句话,应该的呀!哪来那么多感激的话呢?何况,虽说有母子的名分,但他们毕竟不是我生的呀,凭什么要人家的钱”。

贞贞凑到老妈妈的耳边,说:“你以为人家只是来送钱啊?不是的呀,这是在还愿哪!从小,他们就以为自己是孤儿,别家都有亲生父母可以孝敬,他们好久好久都没有的!现在,终于有一个‘妈妈’,可以送出去红包。你收了,就证明他们这一生,是有‘妈妈’的孩子;你不收,他们就跟三岁、五岁时没两样,还是孤儿,而且这一辈子,就永远是孤儿了。你收了,他们的人生就没有缺憾了,不是吗?”

08尾声

最终,这个世界上还是减少了三个孤儿,虽然等待的时间,实在有些漫长。贞贞每次讲起这个故事,总是笑,虽然眼角充盈着泪水。

只是,唯有那亚细亚的孤儿,仍然孤悬在欧亚大陆架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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