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题:曾经年少爱追梦——八四(二)的青葱岁月
作者:风一样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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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四年九月之初,当我穿着一身崭新的蓝底白杠运动服,坐在莱阳师范八四级二班的教室时,距我的十六岁生日,应该还有三个礼拜的样子。之所以说得有点含混,完全是因为直到如今我也不知道自己准确的生日时辰。
我们这一代人,父母响应国家号召,兄弟姊妹五六个再正常不过了,而且偏偏生逢神州大地又文斗又武斗全国上下一片赤贫,父母绞尽脑汁也无法填饱孩子们的肚皮,他们怎么会有心思记住这一大堆孩子的生日呢?
有时候,我问及父母,父母也只是依稀记得我与隔壁大婶家的老三生日就差几天,据此推算,我的生日应该是年9月27日前后,户口本、身份证上的7月14日显然错误。
生日时辰都几乎成谜像一个巨大的隐喻,暗含着我们这一代人必有的艰辛、曲折与无奈。比如八四年的中考,考录机制是 学生考中专、二流学生考重点高中、三流学生考普通高中。这自然与我们国家人才饥荒大有关联,十年动乱人才断层,社会亟需速成一批人才充实到各行各业。
中专正是这种情势之下建成的标准的速成学校,而我们就成了裹挟在这股潮流之中的仅有的几批小白鼠:过了没几年就变成了重点高中优先录取学生了。我们班总共四十五位同学,个个身怀绝技哪一个不是学习高手?
从入学成绩 的高丽云到身穿四十五号运动服的位国清,其实全是个顶个的学霸。前些日子国清来烟,说起当年在八四(二)学习压力太大,其实不是他自身多么弱,完全是身边人很强大。
我和姜林东、董福荣来自同一个乡镇,当时学习都感觉不错,考到师范,排名也不过9号、11号、25号。这样的一个班集体,有没有人或者说有多少人因了各种原因违了考大学的初衷而来此速成?
我们不能否认的是,这些人如果进了一中,结局将会大为不同。不过,这一切均是情势使然运命使然,没有人会有一丝一毫的怨尤之意。所以大家走到一起后,一个朝气蓬勃的班集体很快就钢板一样了。
班风积极向上与班主任毕雁老师关系甚大。毕老师刚刚从烟台师专毕业,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锐气、朝气和各种不服气参加工作,哪一方面都想整个 ,而我们这群典型的少年就是她大显身手的头茬韭菜。
歌咏比赛、集体舞大赛、普通话比赛、征文比赛、数学竞赛、书法比赛、运动会等等等等,培养一个老师偏偏有太多的比赛,这下子我们完全陷入比赛的汪洋大海。毕老师一心扑在工作上,双眼紧盯成绩 心无别念,我们得个 她肯定喜形于色,一旦弄个第二她定然略有不爽,一定要找找差距在哪。弄个第三第四怎么样,我想就不用具体描述了,此处省去若干字吧。
记得我们 次参加的是集体舞比赛,好像是《阿里山的姑娘》,毕老师认真请教了几位音乐老师舞蹈动作后,我们排练的 个环节就出了问题:男女生之间不拉手。其实这是一群情窦未开的腼腆少年,男女生公然地拉手完全在他们的教化之外。
因此毕老师的工作就比较难做,据我的印象是当时毕老师的思想工作没有多大效果,真正起决定作用的是她那不悦时砂纸一样的眼神,来回打磨我们几遍后,阿里山的姑娘和少年们就不情不愿但有模有样地跳起来了。当然, 的比赛成绩还很不错。
毕老师温和时就像个鞠萍姐姐,严厉时不宜描述。我们当时爱唱《小小少年》,至今记得几句歌词:小小少年,没有烦恼,眼望四周阳光照……我想当时我们唱起它时,定然是有几分欢乐也有一点唏嘘的,虽然现在早已凝化为美好的记忆。
当时教我们语文的主要是吴凌老师。吴老师骨格清奇年轻漂亮,一副仙女下凡不食 烟火的神态,即使走路也雪飘一样悄无声息,她授课扎实认真,普通话也很标准。只是犯文人通病,为人过于清高,难免有些不平之气,虽然修养很好并不轻易流露,但是作为学生,我们约略也能感受几分。
李敖有一段话如此评价才女胡茵梦:有一个新女性,又漂亮又漂泊,又迷人又迷茫,又优游又 。我想这几句话也同样适合吴凌老师。
岁月无情时光飞逝,当年的小小少年们如今也年近半百了,曾经风华正茂的吴老师近况如何?听说她后来去了蓬莱,路途虽然极近,还是相见不如怀念吧,只希望吴老师在 仙境能一如三十年前的风采。
应该说莱师规模虽小,但藏龙卧虎,何思源、吴伯萧、老舍、何其芳等堪称 的大家均曾经在此教过书,我们在校时师资队伍依旧大牌云集群星璀璨。
教音乐的钱老师、教绘画的钟老师、教书法的张老师、教政治的姚老师,这些老教师在省内甚至国内都是享有美誉的。在这些大牌老师手下,最感遗憾的是张老师的书法课我没学好。
当时我身在莱师,其实只有一个想法,争取毕业时被推荐考大学。但考大学必须主要功课成绩十分优异才成,毕竟只有百分之一、二的推荐比例。所以我的精力无法均分,只有舍弃一些课程,比如说普通话、体育、美术、书法、音乐等我就难以顾及了,这里面扔得最严重的就是书法。
我们的书法教材好像是《柳公权玄秘塔碑》,正式写一份书法作业之前,临帖就得很长时间,我实在不想把时间放在这个地方,终究是高手林立且如狼虎环视,考大学竞争压力蛮大,因此我的书法作业几乎没怎么做,基本上是董福荣兄代劳的。董兄家在莱阳城附近有大片果园,每逢忙时我还是要自己捉刀敷衍一下。只是张先生目光如炬从未失手,董兄代笔的多评为“甲”,我自己墨宝常定为“丙”甚或“丁”。
毕业之后,我有几次看见董兄的字,董兄硬笔令人难以恭维,可毛笔字遒劲有力颇具古风,两者反差着实不小,让人很难相信这是出自同一人手笔。
很长一段时间我为此困惑,文字写到此处,我终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一个人长期写两个人的作业,坚持时间长达两年之久,不长进能行吗?
2
前文说过,我们刚入学时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我的年龄是中间层次,六七年以上的就比较少了,六九年的也不多见。
兄友弟恭,对于董福荣、王建春、赵树堂等年龄大那么一岁两岁的同窗,我们还是比较恭敬待之的,也暗中学习他们待人处事的风范,对于张韶阳、祁学栋等年龄略小一点的同窗,相对就随意一点。
唯有年龄最小的辛庆波(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哪年生人),我想大家的态度是一致的,就像对待家里的小弟小妹一样,小心翼翼仔细呵护,唯恐哪点做得不好惹烦了小朋友。
这样一个班集体,大家处得兄弟姐妹一般,在学校严禁谈恋爱的情况下,我们就像信得过单位似的,真得很久就没有半点涟漪。我曾和张天岭、梁玉巧同桌,毕业很多年后聚会,张、梁二人还经常开玩笑,翻翻我的旧账,说我在课桌中间画 。
但生活的趣味需要结构的同时更需要解构,波澜不惊不会是生活的常态。宿舍食堂教室三点一线的日子,课间猛然间就有宫明浩、张军、辛庆波、李金海、宫卓亭为首的小乐队不定时表演,歌唱声、口琴声、笛子声声声入耳,那时的主打歌曲是《清晨》、《踏浪》、《我爱外婆的澎湖湾》、《牧羊曲》、《我的中国心》等;晚上熄灯之后的卧谈,很多时候则是边卧谈边吃着老董从梨园带来的花生和香水梨,我们不怕被抓,因为有位国清这个特别密探在外面通风报信。
我们经常看见位国清的大盘脸贴在宿舍的玻璃上向我们轻声喊话:都停一停,检查纪律的马上就来了—这也是我们莱师生活中有趣的花絮。
那时的我不大活跃,主要的兴趣是下军旗和象棋,对手基本是唐明喜为主,他实力好像还略高于我。我和唐明喜是邻近乡镇的,两家离得不远,彼此在对方家喝过酒吃过饭,晚上一起看着满天星辰聊过天,加上经常一起参加数学竞赛,属于关系走得比较近的。
和他接触频频反倒是刚毕业的那几年。那时他远赴落陵煤矿教书,我则如愿考上曲阜师范大学,是所有同学中离唐明喜最近的人。大学四年期间,唐明喜或者跑到大学找我,或者写信让我去他单位,隔三差五联系频频。两只单身狗凑到一起,无非就是喝酒下棋,喝多了还必须得指点江山。
在煤矿玩时,更有泰安矿院毕业的五六个找不着女友的单身狗加入,场面就更加壮观了。有天晚上,我们和矿院的一群狐朋狗友痛饮一醉,狐朋狗友作鸟兽散之后,我们俩又下了几盘棋,结束已是子夜时分,唐明喜并无睡意,竟然提议把矿上买的一堆用于庆祝次日矿庆的鞭炮礼花给放了。
这堆东西正放在家属楼楼顶之上。当我俩爬上楼顶点上引信偷偷溜走后,没承想矿庆的鞭炮个头很大,楼顶之上立马响起惊雷般的爆炸声,这个声音,在万籁俱寂的深夜显得尤为恐怖,几乎同一刻,唐明喜的校长家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了,既短且肥的黑校长弹簧一样窜到了楼道里,不顾自己仅着一条三角短裤的狼狈相,拼命高呼:地震了!地震了!我和唐明喜躲在暗处,想笑又不敢笑出声。
事已至此,瞒是瞒不过去的,这座楼上总共就住了这么几只常常闹事的单身狗,更重要的是事发晚上他们还聚在一起大吃大喝过,用脚后跟想也知道是他们干的。我和唐明喜说这事揽在我身上,一大早我就潜回曲阜,让他们给我挂个空账吧。
后来我离开了大学,那些年通讯太过落后,和唐明喜也就中断了联系,虽然江湖上偶尔还会有他的传说。但正所谓真正的友情是无需维系的,即便身在海角天涯,即便亲朋久无一字,彼此的心里面仍然会有那么一个小小的角落留给永不褪色的友情。这一点,其实同样适用于每一位共度三年风雨同舟的同窗。
3
上了三年级,班主任换成孙发文老师。孙老师是个极为憨厚之人,颇有点中庸思想,他主张“不骑马来不骑牛,骑着毛驴赶中游”,所以对于争抢 之类的事情是没有多大兴趣的,这样我们就宽松了不少。
我们一放松,问题慢慢就暴露出来,经常惹他老人家生气。只是老实人发起火来倒是另有一番景象,他有时气得手足无措,有时气得瞠目结舌甚至有点结巴,最搞笑的是他盛怒之际向我们猛烈开火时经常“扑哧”一声笑了,导致批评无法继续。
记得有天晚上他去查晚自习,四十几个人的班级竟然缺员十几位,那时候没有通讯设备,消息很不灵通,他老人家怒气冲冲直奔而去时,一场劈头盖脸的狂批已经不可避免。
等他一把推开虚掩着的宿舍门,房间的景象简直一团糟,我们几位主力,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唐明喜、林龙华、刁建亮等人是少不了的,当时正够级得热火朝天,身边观战的同学也早已物我两忘,总之晚自习这档子事早被诸位抛到九霄云外。
孙老师大发雷霆之怒,话肯定说是不利索了,只能抓起扑克牌摔了大家一人一脸。这是我和孙老师 次正面的接触, 次见一个老实人发那么大火,感觉十分不爽。
后来他问我为什么在班级不能起点好作用,我觉得主要与省里忽然取消我们这批学生推荐考大学有关,我辛苦准备了两年,马上要见分晓了,省里一纸政策出台:八四级这批学生取消考大学名额。
这个事情,对不少苦心准备的人来说都是兜头一瓢凉水吧。我虽然没有颓废到底,但至少不那么积极争取了。
政策这个东西,凡是有益无害的,应该有持续性才是,变来变去的,确实很坑爹。
三年级还发生了另一件大事,烟台地区在周边各处师范学校招录有美术和音乐兴趣特长的学生,在蓬莱师范特设了音乐专业班,莱阳师范特设了美术专业班,光我们班就有十来个考上了专业班。
学校就把原来的四班重新分流,划进原一 班。这样,我们八四级四个班级在 一年就合并为三个班级,外加一个美术班。当时从老四班分给我们班的有高树强、修志君、张绍娥、纪卫东等,时间久远印象不很清晰了,可能不大准确。
生活对于这些年轻人而言就像一艘别人驾控的小船,他们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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