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元旦,蒋介石并没有在台北过新年,而是和蒋经国跑去了日月潭的涵碧楼。日月潭的山水虽美,蒋介石父子的心情却并不美。
此时的蒋介石集团人心惶惶,台湾岛上风雨欲来。所有人都在担心解放军大军下一刻就会兵临台北。就连蒋介石的机要秘书周宏涛也在日记里写道“前途茫然”。
而很快美国人也公开表示不支持蒋介石集团。年元旦过后没几天,美国总统杜鲁门公开声明:“美国政府不供给军援和军事顾问于台湾的中国军队”,美国还宣布从台湾撤走侨民。
美国人的声明不胫而走。陈诚说:“继此项声明之后,而前述之秘密通令又为各方所探悉纷传,人心惶恐,恍如大祸即将临头,岌岌不可终日”
在这“岌岌不可终日”之中,蒋介石做了什么反思,要采取什么行动,才能挽救他摇摇欲坠的统治呢?
01和李宗仁争“总统”
很多文章都提及蒋介石退到台湾之后是如何“痛定思痛”,整顿党政军,从而实现大权独揽。但是他们大多都忽视了另一个更重要的事情:蒋介石和李宗仁的“总统”之争。
这个事情直接关系到了蒋介石在台湾统治地位的合法性。
解放军已经取得了三大战役的胜利后,国民党的崩溃和失败已经不可避免,蒋介石试图向美国争取援助失败。
军事上的失利也动摇了蒋介石内部的统治根基。时任河南省政府主席张轸、长沙绥靖公署主任兼湖南省政府主席程潜等人先后致电蒋介石要求“恢复和谈”,并要求蒋介石“毅然下野”,好开展和谈。
年1月21日,蒋介石迫于无奈,只好宣布“引退”,并且由“副总统”李宗仁代理“总统”。
我们都知道,蒋介石人是下野了,但是还躲在幕后操纵,没少给李宗仁搞事情。搞得李宗仁也很郁闷,处处受到蒋介石的掣肘和牵制,基本上他就是一个空头“总统”。
既然这样,李宗仁干脆在年底以“治病”为由,跑去了美国。李宗仁人去了美国,但是他并没有辞去“代总统”之位。
也就是说这个时候,所谓的“国家元首”是李宗仁而不是蒋介石,虽然实权在蒋介石手里。
这对蒋介石来说是一个头疼的事情,退到台湾之后,他的身份是国民党总裁,指挥党没问题,但是指挥政府和军队就“名不正言不顺”了。这就导致他运用权力不得不拐弯抹角,这对独裁了22年的蒋介石来说,怎么可以?
为此,蒋介石第一步就是要重新登上“总统”之位。
李宗仁滞留美国也不是单纯的看病养身体,实际上他也在和在美华人社团互动,还指示原桂系大将李品仙也去美国,而对蒋介石来说更不妙的是美国人似乎也掺和进来了。
这个时候的美国政府对蒋介石充满失望了,对新中国也心存敌意,他们更想扶持一个“第三势力”,而这个“第三方势力”很有可能就是李宗仁。
蒋介石听闻此事,怎么都不放心李宗仁“飘”在美国,三番五次拍电报要他赶紧回台湾辞掉“代总统”,还在台湾发动媒体对李宗仁进行抨击。
但是偏偏李宗仁就是不回来,李宗仁之所以不愿意来台湾,首先是因为对国民党守住台湾这事没信心;其次,是担心自己到了台湾,安全得不到保证。“以蒋先生过去对我衔恨之深,我一旦失去自由,恐欲求成为张汉卿第二也不可得了”。第三,则是当时美国人的确在和李宗仁有所勾连。
李宗仁做完十二指肠手术之后,年12月美国国务卿艾奇逊就邀请李宗仁前往白宫和杜鲁门商讨未来的中美关系。美国人的种种行动,也使得蒋介石在台湾不敢对李宗仁做得太过分,因为担心搞得太过了,更难得到“美国的谅解和支持”。
李宗仁依仗美国人,也表现得十分强硬。他让人通过孔祥熙传话说
接任之时是代理“总统”之职,并非代理蒋先生。而在“宪法”上李已经成为合法的“代总统”,即使因病辞职,也应该是由“行政院长”暂代,再由国民大会重新选举。故若台湾过于为难,则李将公开指斥现在台湾之政府及将成立之军政府皆不合法....如此必使华府反对援华者多一借口,对公对私都不利。
李宗仁的意思很明白了,别逼得太紧,不然我就把这事和美国人说说。你蒋介石不是想要美国援助吗?那我就在这上面给你使绊子。你蒋介石想当总统也不是不行,满足我的要求,“以温和语气来商洽”。
传话给台湾之余,李宗仁也没闲着,在美国宣布,我现在病好了,我要去赴杜鲁门总统的约了,去听听“美国人对我们的意见”,然后再回台湾领导大家建设台湾。
在台湾的蒋介石知道不能等了,如果李宗仁和杜鲁门见面了,那么会给世人一种印象:美国人承认的是李宗仁而不是蒋介石。那么蒋介石在台湾的权威就要大大被削弱了。
蒋介石必须抢在李宗仁和杜鲁门见面之前复职。
于是,他首先指示当时的“驻美大使”顾维钧离开华盛顿去度假,美国人就无法通过“大使馆”给李宗仁发请帖——这样的话,李宗仁就无法通过“大使馆”和美国人去接洽。
接下来,国民党中央非常委员会又给李宗仁发电要求三天之内回台湾,否则就是自动放弃代“总统”。李宗仁当然不会回台湾。
随后国民党中常会通过决议要求蒋介石“复行视事”,各级部门陆续跟进要求蒋介石出任总统,继续“领导”大家。
最后,蒋介石决定接受大家的请求,在年3月1日复职。
美国人没有找到顾维钧,干脆绕过这个外交礼节,直接邀请李宗仁于3月2日去白宫和杜鲁门午餐。这则消息传到台湾,原本笃定的事情又起了波折。美国人这个意思到底是不是要支持李宗仁呢?
蒋介石的幕僚们想了很久,最后说,反正美援早已断绝,杜鲁门态度如何,已不在考虑之列了,照旧按计划复职视事。
蒋介石同意了。
于是,年3月1日,蒋介石在台北宣布复行视事。而在宣布复行施事7个小时之后,蒋介石给李宗仁发了一封电报“请代表中正访问美国朝野,从速返台”
杜鲁门要见你,我也拦不住。那么我就给你添点堵吧
李宗仁当然没有罢休,立即发出蒋介石复职不合法声明,并且照旧和杜鲁门见面了。李宗仁是和杜鲁门会面了,但是杜鲁门此时见蒋介石已经强行“复出”。感到一时难以改变现状,干脆就指示国务院发言人承认蒋介石的地位,至于蒋李之争,则应该由他们自行解决。
后来根据李宗仁回忆,杜鲁门在闭门会议之中劝他“来日方长,务必暂时忍耐”。到了这里,李宗仁也知道“杜鲁门已决定应付现实环境,别的也就不必谈了”
到了这一步,蒋介石终于安下心来,暂时坐稳“总统”之位。但他和李宗仁之间对于“总统”的争执却并没有完全平息,未来还会在毛邦初一案中爆发出来。
02打倒“CC派”
蒋介石短短几年之间就兵败如山倒,面对如此败局,他自然是要反思。经过一番反思,他把大部分的责任都推给了别人。他认为之所以失败,是在党政军三个方面都出了大问题。在他看来,国民党的腐败则是罪魁祸首。所以蒋介石在坐稳大位之后,优先对国民党进行了大规模的改造。
在败退台湾之前,实际上国民党的党务是被“CC派”陈立夫陈果夫兄弟把持。在大陆时期,这两兄弟不仅把持党务,还把持党内的财政大权。国民党大部分的省党部都是陈家兄弟的人,而且陈果夫还是中央财务委员会主委,中央合作金库理事长,中央农民银行董事长。
年5月,国民党“六大”接近一半的中央委员都是“CC派”的人。蒋介石安排蒋经国接管党务,但是二陈毫无退让之意。
这样的局面,被时人称为“蒋家天下陈家党”。蒋介石下野之前更是激动地指着陈立夫说“打败我的是自家的国民党,就是你们这帮人!”
年7月,美军此时已经协防台湾,蒋介石见解放军暂时打不过来,于是就腾出手来打倒CC派。此时,国民党南逃台湾,基层党部早已残破不堪,CC派势力原本就遭到重创。蒋介石先是免去陈果夫“中央财务委员会”主委,继而撤掉了“中央合作金库”,“中央农民银行”干脆就只留下一个保管处。
蒋介石这一手就是断了“CC派”的财权,随后又在年把陈立夫流放到美国。而年8月,陈果夫死在台北。
至此,曾经庞大的“CC派”烟消云散。
干掉“CC派”势力之后,蒋介石又设立“中央改造委员会”来进行对党务的改造,由这个委员会接管了原来中央党部的一切职权。而这个委员会的16个委员里,做过蒋介石秘书的就有5人,还有3人是蒋经国的亲信。还有2人为陈诚的土木系人马。可以说这个委员会就是蒋家严密控制的,蒋介石通过这个委员会极大加强了自己和蒋经国对国民党的控制能力。
而蒋介石还设立了所谓“阳明山革命实践研究院”,用来培养国民党高级干部。院长就是蒋介石自己。
这个套路是不是很熟悉?对,就是蒋介石在黄埔军校的操作。而且这一次,从上到下都是蒋介石的人。
此后,蒋介石陆续进行了“党员清理”等活动,并且还大量吸收新党员,通过培植新势力不断替代和架空原本党内的老人。而这一次吸收新党员的过程中,蒋介石有意识地向年轻人和农民、工人渗透,扩大了国民党在台湾的社会基础。
而对国民党改造的高潮则在年举行的“七大”上到来。
这一次大会,蒋介石完成了对国民党领导层的大换血。像宋子文、孔祥熙、顾祝同、白崇禧等人纷纷落选,而蒋经国等人则一跃成为“中央委员”。这一届“中央委员”里4大部是新面孔或黑马。
至此,蒋介石暂时完成了对国民党的权力分配,把国民党牢牢地握在自己手里。真正成了“蒋家天下蒋家党”
而接下来蒋介石还要继续对军队和政府进行改造,以最终实现自己在台湾的独裁统治。
03蒋家军、蒋家臣、白色恐怖
在大陆时期,国民党军队看上去规模庞大,但是其中派系杂多。中央军、桂系、粤系、西北军等等,说白了就是各个旧军阀有自己的山头。这样的情况之下,对于领兵的将领而言,保存自己实力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替你老蒋去当炮灰。老蒋认为这也是其失败的重要原因之一。
到了台湾之后,这些军头们自己部队要不是打没了,要不就是被缩编了。一句话,他们手上没什么讨价还价的资格了。蒋介石也终于可以对军队实现真正的掌控了。
是不是挺讽刺的,蒋介石到这个时候,才有机会去真正掌握军队。
蒋介石复职之后,便决心向美国学习。搞“将官定期轮换制度”,将官隔两年一换,到年龄了就强迫退休。这样一来,原先阎锡山、白崇禧那些人不得不都靠边站了。
此外,蒋介石还让蒋经国出任“总政治作战部”主任,搞“政工干校”,以此来彻底控制军队的政治。而原先大陆时期的将官退隐之后,新上来的将官大部分都是蒋介石侍卫长出身。
蒋介石通过这样的方法把国民党军队改造成了“蒋家军”。而在提高军队战斗力上,蒋介石一面依靠美援,一面还秘密聘请侵华日军出任教官来训练自己的军队。
蒋介石在军队上的做法,也被他复制到了政府部门。重要军官由他的侍卫长出任,那么政府的重要职位则是由蒋的秘书、翻译或侍卫长出任,在政府里形成了“蒋家天下蒋家臣”的局面。譬如后来当过“行政院长”的俞国华就是蒋介石的机要秘书。
蒋介石在台湾的独裁统治并不仅仅限于对于权力的完全掌控,他在台湾还实现了长达38年的“戒严”,也就是搞了38年的“白色恐怖。”在这38年里,军警宪特到处抓人,被捕的人大多直接按军法处理。“白色恐怖”的阴影,笼罩着小小的台湾岛。
通过各种手段,党政军大权都在蒋介石一人手上,蒋介石在台湾终于巩固了自己的独裁统治,也暂时挽救了自己的地位。
全文完
参考资料
《台湾战后七十年》
《蒋介石在台湾》
《蒋介石败退台湾后的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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