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首发于“海峡青年评论”，原作者为弗兰卡，未经其之允许不得转载
最近的台湾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就观光业来讲，旅游业团体上街抗议蔡政府两岸政策导致旅游业景气下滑，但台“交通部观光局”公布的最新旅游业统计数据不降反升成为了矛盾焦点。
台湾旅游业到底怎么了？在野的蓝营不断抨击蔡政府暴走害惨旅游业！绿营表示是马英九没有做好旅游业的风险管理。谁是谁非一时间扑朔迷离。
今年五月初，我恰好陪同父母去台湾来了一趟九天环岛游，采用的正是目前最惨淡的团体游模式。回来后，看台湾电视新闻说受冲击最大的就是团体游的客源剧减，结合上次的旅游体验，谈谈个人对台湾团体游行业的观察吧。
先狠狠吐个槽。低品质购物团体游不倒，台湾旅游不会好。购物团体游早倒一天，台湾旅游早一天涅槃重生。
当时为何选用这个模式呢？
第一点是价格非常便宜，每人合计元左右；二，父母那一辈人非常喜欢跟团出境游，线路都规划好了，不用自己操心。当时还在金融业工作的我每天忙成狗，可以节约下规划路线和预订酒店、机票的时间和精力，也是乐见其成。于是欣然答应随父母一起跟团前往宝岛台湾。
本次游游路线是台北—台中—嘉义—高雄—花莲—台东—台北，在和领队小姐的攀谈中，我了解到这是一条非常成熟的线路，大陆团客来台游几乎都是走这一条线，基本没得选。一路上的景点都是我们从小在教科书里耳熟能详的一些地方，属于打卡必备的景点：故宫博物馆、大楼、国父纪念馆、阳明山、慈湖、士林官邸、日月潭、阿里山、中台禅寺、垦丁、太鲁阁。体验式的活动则包含了台东的一次温泉外加三个不同城市的夜市。行程中规中矩，基本能够满足大陆人对于台湾知名景点的向往心情，同时兼具对台湾风土人情的了解探寻，一切看起来都是最美的样子。
飞抵台北前，一些诡异的事情开始了。第一件比较令人玩味的事情是：我们所有人都是签的自由行，但旅行社帮我们制作了一套工作材料，并提前发给我们。让我们熟记自己的“新工作”、“新身份”，以防在过关时被问到。(不知道有没有朋友有类似的经历或了解为什么这么操作的)
9天的旅游行程，扣除掉往返机票，剩余就块不到，平均一天才块左右，要住，要吃，要坐车，怎么算这个价格旅行社都是亏本的。那么旅行社开门做生意肯定是要为赚钱，又不是为了两岸和平交流学雷锋。他们的利润从何而来呢？购物！
下单之前，我反复问大陆这边旅行社是不是有强行购物，他们说得信誓旦旦，保证没有。我当时心里就有一个大大的问号：怎么会有如此便宜的9日团？这个疑惑在临上飞机前两小时得到了证实，领队小姐笑着让大家补签了一份协议，上面列满了进店参观购物的内容。告诉大家只是需要进去看看，不买没有关系。按照正常人的心理，我都拖着行李到了机场准备登机了，这时候说回去一起组团的人怎么看？知道我要去台湾旅游的亲戚朋友还有同事怎么看？而且那一刻领队小姐的笑容是那么的诚恳和温暖，一个一个买不买决定权在游客自己。签吧签吧，难道这个时候还能退钱不走了？
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接下来的整整九天的购物之旅真是如今回想起来，都挥之不散。
这种依靠购物产生利润的团体游，其品质低劣体现在以下几点：
第一：行程太赶
这应该是所有团队游模式都会存在的问题，可在台湾这种挤压的感觉完爆泰国、韩国等地。一路上导游会极尽各种小心机、小手段，对游客施加心理压力，迫使你尽快完成游览甚至放弃游览。
在大楼的时候，同行的大爷大妈听导游说上下排队都要一个半小时可能赶不上夜市，于是纷纷放弃上观景台，全团只有我一个上去了。我从排队到从顶楼下来，全部时间就70多分钟，与导游说的全程两个小时接近差了一倍。
我按照之前的约定时间回到集合地点时，一直在楼下闲逛的大爷大妈看到我准点回来了都是懊悔不已，都说应该上去看看，因为自己以后就不会再来了。这边叫我们不要到处走耽误时间，那边是游览车迟到了整整20分钟后才来接我们。等车来的间隙，在大楼的空地前围观了一场某教和中华统一促进党（张安乐那个）的対撕，非常精彩，算是补充了一个人文社会景点的福利！
图1大厦旁边的台北市议会（台湾导游说是业余选手打架的地方，打好了就去“立法院”）
再举个例子，整团几十个人辛辛苦苦加起来坐了七、八个小时的游览车，穿越整个台湾岛从台北来到最南端，你知道让我们在垦丁停留的时间是多长吗?25分钟！！心疼全团1秒钟，我们特么连垦丁的沙滩是什么样子都没有看清楚，因为上面全是人，就叫我们上车走了。
这么赶时间是为什么呢？就是为了让你剁手买买买啊！
第二：购物价格虚标严重
合同上的购物时间是每个店不超过一小时，可实际情况是每天都有1~2个购物点，耗费的时间2~4小时不等。如果参观景点的时间严格把握的话，购物的时间也应该严格把握才对。可在景点的时候，不管你感不感兴趣，到点都需要按时走人。但是如果在某购物商店里面正好团里有人对某件商品感兴趣的话，这个时候导游就会悄无声息的延长购物时间，因为这关系到他的收入，所以常常出现几十个人等几个人的尴尬场面。
景区商店商品价格偏高，这是在大陆也常见的情况，可在台湾没有想到商品价格虚高到这么离谱，吃相难看到不能忍。去台湾前我就做了点功课，大致对台湾的一些产品进行了摸底。
阿里山的高山茶比较出名，不少游客都有兴趣买一点带回家。因此旅行社也在参观阿里山的景点时增添了品茶环节。我们一团的其他游客想买一盒茶叶，但商家居然不卖一盒，必须几盒一整套卖给游客，理由是不好拆封和包装，一盒也不好给折扣。按商家的标价，这四盒半斤装的茶叶要卖到~元人民币，这还是原产地价格。机智的我赶紧掏出手机上淘宝上查了一番（摔！我们的珠穆朗玛峰和永暑岛都是4G信号满格，这海拔不到米的阿里山上居然是2G信号），淘宝里面包装规范，品牌设计感很强的高山茶较贵的也才一斤块，还包邮哟，亲！团里很多游客都觉得太贵，只好不买了。亲！不是我们不给机会让你挣钱啊，实在是挣钱也要讲基本法啊！
花东地区产玉，做出来的七彩宝瓶很别致。在所谓的精品商店一个大尺寸的瓶子标价4万人民币，团里有个大叔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砍价后以2万人民币拿下，我们纷纷赞叹大叔的砍价能力不错。
我们回到台北之后去逛饶河街夜市的时候，看到也有一个商店在卖这些商品。进去之后，大叔看到一模一样的宝瓶只要元人民币，而且所有产地证明什么的都有。大叔当时脸都绿了，但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大叔连价都没怎么砍，直接掏出元再买一个，说回去可以凑成一双，摊低一下购买成本。大叔，你这是在炒股么？低位入手均摊高位的单股成本！
图2饶河街夜市
当然有一点我们还是要承认，购物商店出售的东西确实都是真的，但价格是否公道就得另当别论了。这些精品业者每天都在陆客身上赚取着几十倍的利润，现在被蔡英文这么一搞，人没了，自然就是钱没了。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他们不去凯道闹个大新闻怎么对得起自己。
如果那个宝瓶是以元的合理价位在那个商店销售，我相信通过这么多陆客的口碑宣传，一定是会成为团体游客的爆款商品的。饶河街夜市遭遇踢爆的那一幕之后，导游也自知理亏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大家这时候才明白他前一直反复告诫大家不要在外面买珠宝，根本不是怕大家被骗，而是怕这个漫天要价的行为被揭穿。出来混早晚都要还的，这件事之后，团里的人根本不再理会和相信导游的推销。
我后来有问台湾导游，难道没有更高品质的路线规划吗？台湾导游很坚定的说有很多，反问我为何你们不选那些优质团？我当时的内心OS是，我们真的很想选。我转身又问领队小姐，导游说有很多高品质路线，怎么当时在大陆没看见？领队说大陆的大部分旅行社就只订这一种团，因为价格便宜，好宣传，也好快速组团。看来台湾旅游业者与大陆同行在目标客群的开发方面，还是没有形成有效共识，不然也不会让大陆的有钱人也来跟这种团。
第三：景点质量问题
平心而论，台湾的山山水水真是被大陆的教科书宣传的太美好——美丽的宝岛台湾，太平洋上的明珠。但对于现在早就去过许多西方国家的大陆游客而言，台湾的景点质量真是缺乏竞争力。
海水远没有三亚蓝，甚至比芭提雅都要差一截。日月潭的风光既没有青海湖的磅礴大气，也没有西湖的秀丽婉约。阿里山除了奋起湖小火车，其他到底有什么？本来对太鲁阁还抱有很大希望，但最后也默默的走掉了，真是让人颇有遗憾。
图3火车站拍下的指示站牌
之前听很多自由行小伙伴说台湾人很友善，加上大陆网络间一直风传台湾最美丽的风景是人，所以我对这趟台湾旅程在刚刚开始的时候还是充满了很多的期待。但这九天的行程里面，最多时间接触到的人只有导游和司机，还有收你钱的收银员，而“最美丽的风景”到底是什么感受，很难从这样一种模式的旅行中被体验到。
图4礼兵交接仪式
另一方面，跟团旅游中美食体验也缺席，天天团餐。不知道这些餐厅是不是只做大陆团餐，因为我们要求加菜的时候，对方也说只有团餐，没有办法。三个夜市基本也是那几样雷同的东西，鸡排，奶茶，蚵仔煎。不过鄙人做好了功课，默默的抗争着这一切，在西门町买了老天禄的卤味和父母一起分享，真是太美味的鸡爪。
在旅行的过程中，我对整个陆客团队游的大致结构进行了一下观察。目测几个行程相似的团队，中老年人居多，大致占了6成。这部分人有不少是退休的人员，年纪较大，对借助网络自定线路和异地公共资源的了解利用的能力明显弱于年轻人。因此，这部分人群会高度依赖团队游形式。
我在跟他们交谈中了解到，他们去过泰国，韩国，日本等不少国家，但都是跟团，觉得这种模式吃、住、行比较省心，子女也比较放心他们出游。我接着追问他们以后还会再来台湾吗？得到的答案负面性很强，基本上是“都已经耍完了”，“还来干嘛，又不是特别好玩”，“不是很有特色”，“只晓得买东西”……
这部分中老年群体对政治议题的认知很容易受到媒体和亲友口碑传播的引导，例如看到大陆媒体对蔡政府的批评，他们就会认定蔡英文确实是坏人，连党中央都钦定了（现在看来确实不好）。
回到大陆以后，很多中年亲友都来咨询我，表示看到我发在朋友圈的照片好像不错，觉得台湾肯定很好玩，问我到底值不值得去。这个时候我就会跟他们说确实还不错，但同时会故意测试他们的政治态度。我的套路是故意强调今年5月20日以后是民进党执政哦，你们还敢去啊？他们听到后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赶紧摆手表示去不得了，等以后国民党还乡团回来了再去吧。
这算不算是非常有意思的大陆民众对台湾两党的认知态度的质化研究呢？
图5日月潭上岸的码头
总结一下吧：
台湾旅游业针对大陆市场的团体游不仅仅是这次搞出大事件的游览车安全一个问题，还有以下几点症结：
第一，大陆旅游业所重点开发的台湾团体旅游产品线太过狭窄，主要是低端购物团，这远远无法满足大陆人民早就环游世界当土豪的物质精神文化需求。台湾旅游业不能主动干预到大陆旅游市场的产品规划等领域，造成了被动接单的尴尬局面，这对台湾旅游业的利润、形象、发展前景都是硬伤。
第二，随着两岸交流的日渐增多，各类信息的交流也越来越对等，大陆游客对台湾很多情况是了解和熟悉的。但台湾旅游业者还抱持着八年前刚刚开放赴台游时的那种宰客心态，落在杀鸡取卵的窠臼里面。这样的心态没有格局可言。台湾旅游业者如果不能及时调整心态，对台湾的旅游业成长会是一大桎梏。
第三，团体游的主要客群对于政治安全非常敏感，大部分人都经历过一些政治风波和事件，两分法是他们对于政治常有的理解方式，非黑即白。所以他们对于当下的台湾政治认知，会影响出游的决策。脱离政治生态谈经济是不切实际的说法，台湾人民又无法给出能说服大陆人民的说法，就是为什么会票投民进党。这样一来，必然会在未来数年重挫台湾很多行业（不仅是旅游业）！
文末附张照片吧，表示到此一游，这大概是团队游游客最爱的事情。
图6作者在日月潭的到此一游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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