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均海拔米的高山台地上,飘带般的乡间公路在群山上盘旋行走。视野极辽阔,不像在山里,却似在海边。雪峰山腹地的崇山峻岭涌动着波涛向天边卷去,斜阳下飘出炊烟的吊脚楼木板屋,如叶叶小舟在波谷浪尖上漂泊,似点点音符在苍茫天籁的旋律中跳跃,又好比串串回声在蓝天白云下共鸣。
这里是我国瑶族独一无二的重要分支花瑶的聚居地,也是集自然生态风光与花瑶民俗文化于一体的国家级风景名胜区。经过无数次风雨迁徙,我国的瑶族目前主要星罗棋布在南岭山脉的高山里,人说“南岭无山不有瑶”。为什么花瑶这一支会居住在雪峰山脉?据说,花瑶是过山瑶的一支。当年花瑶的先民为躲避统治阶级的围攻镇压,辗转迁徙于浙、闽、赣、黔数省,又顺沅江而下,来到湘西南,进入雪峰山东北麓的原始森林,在崇山峻岭中隐居下来,开垦梯田,过着封闭的农耕狩猎生活。
由于长期与外界隔绝,花瑶风俗文化如封坛酒一样积淀,窖成了淳厚、古朴、粗犷、奔放的民风。与其他瑶族分支不同,花瑶不知道祖先为盘王,只祭巨石、拜古木。当千家峒的瑶族祭盘王,跳长鼓舞时,花瑶在过自己传统的“讨念拜”和“讨僚皈”节日,唱自己那穿透岁月振奋山林的呜哇山歌。
花瑶女子尤其爱美。她们的服饰色彩斑斓,艳如花朵,火辣抢眼。最引人注目的,是花瑶女那状若葵花大如斗篷火红的花头巾,和图案精美的挑花筒裙。“花瑶”的族称由此而来。
花瑶女出行,犹如束束耀眼的山花闪动在绿意盎然的山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著名工笔画家陈白一曾两度上虎形山采风写生,创作了一批反映花瑶风情的人物画,他笔下的花瑶女子,既有古典的丰韵,又具大山的野性。长期被大山幽闭,差点被民族史遗忘的花瑶,跟着陈白一的画展,焕发着美丽走出大山,走向世界。虎形山的神秘,花瑶女的美艳,让画家深深的着迷,他用心倾听瑶山的壁脚,饱蘸春花秋风的絮语,把山间岁月的舂米谣以工笔重彩向人们吟唱。
大托石瀑,气势磅礴,摩天而下。阳光在巨大的峭崖石壁上闪着银鳞向下倾泻,再没入崖壁脚下的一片竹林,仿佛溅起一潭绿涛,掀动一堆堆巨石,沿着宽阔的山谷,绕过木屋,跳过梯田,往远处生长着郁郁葱葱原始次森林的大峡谷流去。没有震耳的瀑声,四野静静的,衬托着大石瀑的流淌。诗人陈惠芳惊叹:“啊!大山的泪痕。”他读到了瑶山的历史,读懂了花瑶的心魂。
花瑶人爱苍山,更爱古树,不仅是爱,准确地说是顶礼膜拜。高山密林帮助他们的祖先躲过了刀光剑影的追杀,为他们提供了赖以生存的各种生活资源。古树是他们的保护神,他们也视古树为生命。虎形山上有古树就有人家,有人家必有古树。
踏进崇木凼花瑶古寨那片古树林,深深感受到花瑶古树崇拜的宗教氛围。整个山岭上,数百年树龄的古树比比即是,蓊郁葱茏,氤氲着超越自然和时空的绿意。为保护古树,花瑶人立下誓约,如有谁砍伐一根树枝,全寨人都相约去砍伐者家里大吃三天。因此,这里的树木哪怕枯朽倒地,也不会有人拖回家用,任其在山野雕塑苍茫,启迪生灵。花瑶人至今保持着“寄树认父”和“祭树消灾”的习俗。山歌林里那株盘根如屋盖的古树,枝条挂满了红布条,寄托着远近村寨花瑶人的虔诚和礼拜。
繁枝茂叶飘摇的深处,响起高亢古朴的歌声。那原生态的悠长甩腔,如一群群高飞的山鸟,在呼啸的鼓乐追赶下,“呜哇呜哇”飞旋而来。正是列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花瑶“呜哇山歌”。寻声而往,密林中四位老人精神矍铄,锣鼓铿锵,引吭高歌。领唱的恰是年逾古稀的陈世达,他把花瑶的劳动号子唱成了“民歌中的绝唱”,把花瑶在迁徙流离中寻找家园的呼号唱成了新生活的颂歌,把原始古朴的花瑶山歌从虎形山唱到了北京的金山、唱到了宝岛的阿里山。
早就听说,作为国家非物资文化遗产的花瑶挑花美伦美奂,被著名文学家又是文博专家的沈从文盛赞为“世界第一流的挑花”。在岭上树林中的空地,夕阳透过密密的树叶,把无数斜斜的光束投在地上,投在几位正挑花的花瑶女子身上,高大的古树,盛装的女子,柔和的阳光,对比的色调,构成了一幅绝美的画图。
花瑶女挑花,不需画稿,全凭得于心、会于意的想象,妙手神韵。挑花画面黑白分明,构图对称,造型夸张,纹样古拙,极富装饰性。十几幅挑花作品挂在树间,似一个小型展览。夸饰了挑花女的骄傲,晾晒着花瑶女的箱底。瞧,乘龙过海的波澜壮阔,朗丘御敌的壮怀激烈,挟着阵阵历史风云从眼前飘过。还有双蛇戏珠,二虎啸天,花瑶人与自然和谐相处,染绿了千百年的时光。
夜幕降临虎形山,但是花瑶古寨还没有睡意。寨前宽敞的空坪上,篝火燃起来,锣鼓已敲响,驱赶着入夜的秋凉。寨子里的男女老幼从四面八方汇聚拢来,与远来的游客一起编织篝火晚会的欢笑。看着,笑着,不禁感叹:花瑶为什么会这样美丽?为什么很少留下传世文章?其实,虎形山花瑶不需要文彩来妆扮,她本身就是一篇美文。
来源
邵阳新闻网
作者
石光明编辑
李碧玉
声明
转载请注明来源
转载请注明地址:http://www.abmjc.com/zcmbzl/229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