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心境与自然的交响乐曲
——顾媚山水画漫评
文：阿南
编辑：粤丁
顾媚是个天才，是艺术界的传奇。不管从事音乐、电影，或者是绘画，都是个中翘楚，成就斐然。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她是香港最好的演员和歌唱家，有“小云雀”之称，她出演的形象家喻户晓，经她唱红的《不了情》、《相思河畔》、《阿里山的姑娘》几十年来陪伴了好几代中国人的成长。年后，她专注于画坛，成为中国山水画家。其作品以崇山峻谷、烟岚霭雾，气象磅礡、独具一格、富有诗情画意而享誉中外画坛。据传，赵无极曾提出要拿自己的画作与她交换，张大千以“歌似韩娥云遏止，画如米老泼淋漓”这样的诗句来称赞其画。就是放到现在，将她与我国最有名的山水画家相比也毫不逊色，比起那些自认为是“五品”的“巨匠”“大师”来讲是个真正的美术大师。
顾媚原名顾嘉弥，原籍江苏吴县，年生于中国广州。父亲顾淡明，擅长绘画，收藏甚丰，原在报界任职，但在汪伪政府时期却出任广东省宣传处长，抗战胜利后被定为汉奸。顾淡明带着姨太太逃往越南，后又定居香港。原配及三个子女顾媚、顾嘉辉（后成为香港著名音乐人）均留在广州。因生活无来源，顾媚带着弟弟从广州到了香港，向老爸讨取家用，但姨太太就是不理。年，顾媚的妈妈带着三个子女移居香港，住在九龙的木屋区，为了生活，顾媚不顾母亲的反对，去歌厅唱歌，从此进入香港音乐演艺界，成就突出。年，赵无极来香港认识了顾媚的小学同学陈美琴并与之相恋住在陈美琴家里。有一次，顾媚去陈美琴家里看到赵无极画布上一堆熊熊的烈火，就问这画的是什么。陈美琴告诉顾媚，你想什么它就是什么。不知是这句玄妙的语句还是赵无极的画触动了顾媚，她突然觉得眼前的世界都被这团烈火照亮起来，心里有一种冲动：我要画画。年，顾媚开始跟随岭南名师赵少昂学画。年又拜黄君壁弟子胡念祖学习山水，年后又追随香港吕寿琨学习现代水墨画，从此开始建立自己独特的画风。年，在台北举办个展。年，在香港大会堂举办个展，在新加坡举办个展。年-年，在香港举办多个画展。年，获香港市政局艺术奖。参加“香港艺术中心开幕展”。在美国旧金山举办个展。年-年，参加在香港艺术中心举办的“第一选择”展览。年，参加在澳大利亚墨尔本举办的“当代香港艺术展”。年，在香港大会堂举办个展。参加在台北国立历史博物馆举办的一画会联展。年，在新加坡国家博物院画廊、台北、香港艺术中心举办个展。参加在香港艺术馆举办的“香港艺术-80”展览，以及“当代香港艺术双年展”。年，在吉隆坡举办个展。参加台北国立历史博物馆举办的“联盟展”。参加在美国辛辛那提大学举办的“当代香港艺术家邀请展”。年，在香港大会堂、新加坡举办个展。参加在香港举办的“香港中文大学校外进修部美术导师作品展”。参加在美国犹他州立大学举办的“东方艺展”。年10月30日-11月2日，顾媚、顾嘉辉与顾嘉锵在香港大会堂举办姊弟联合画展。由于绘画成就突出，顾媚曾任教于香港中文大学及香港大学校外进修部水墨画课程，并任教于美国犹他州立大学、美国盐湖城犹他大学的中国水墨画工作坊。
顾媚的山水画是意象山水，是自己心目中的山水。她作画，不按中国传统山水画的规矩，什么高远、平远、深远的，而是取自己心目中的山水，有时是山之一谷，有时是山之一隅，有时是几座山峰的组合排列，但却不是臆想和胡乱编造组合的山水，而是将现实山林中最美的几个因子，神秘而峻峭的山岭，多姿多彩的山林，清纯而洁净的小溪，从树梢上洒落的那些充满希望和神秘的一缕缕阳光，变幻莫测的云雾，组合成了一个封闭而又开放的蒙眬氤氲空间，使观者融入柔美的意境之中。真正实现了古人所谓“画中有诗”的境界。我不知道顾媚对唐代大诗人王维的诗有没有研究，但是我发现顾媚的画与王维的诗是一脉相通的。王维的诗乍看起来，简单易懂，用典不多，全是目之所及，画面感和代入感极强，但却是诗中有画的最好典范。适合我们一边去山林中感受大自然一边吟诵。比如我们走到深山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一点点播撒在地上，山林寂静，鸟鸣声声，此时吟一首“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表苔上。”这是最切景的了，心旷神怡。顾媚的画写的也就是她的心境。她说过：“因为这里面储藏了我的梦想、我心里的音符、我的辛勤、我的欢笑和眼泪。四十年来我几乎没有一天不去碰碰我的画笔，它反映我整日的情绪起落，它是我倾诉心事的对象，我陶醉在画里的梦乡，也陶醉在梦里的画境。”所以她的山水画就是她的心境的反映。她的画必有云雾，有云雾才朦胧；她画树，不画枯枝败叶，有的只是蓬勃向上欣欣向荣的树林；她的画，或画阳光透过树林洒落大地，或在大地某处形成紫红色的光块，给人以希望。而更多的是给人以宁静的感觉。这种宁静是洞穿世界的宁静。这种宁静是智者的宁静，是已经经历过生命的起起落落，甚至游走于生命边缘，看破一切富贵繁华明争暗斗后，生命终于回归了恬静、安详、就好像高僧打坐进入了入定的静态，绝对静定。这时候你读读王维的诗：“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女；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你再读读顾媚的画，对比对比，它们之间的意境一样一样的，简直就是诗歌的画面解释。我们读她的画，仿佛一个人独自坐在山石上，只与大自然对话，看云卷云舒，看花开花落。把自己当作空谷幽兰，默默地自开自落，不张扬不喧哗。但会在听到他人的热闹非凡时，抿嘴一笑，淡淡离开……人的是非，境遇变迁在大自然里非常渺小，在顾媚看来，青山、白云、阳光、流水、青绿的生命、山谷中升腾而起的云雾才是永恒的。
顾媚在她的画中表达出的这种主题和意境其实与她的人生经历亦有很大的关系。童年无忧无虑，少年父亲在汪伪政府做事逃到香港而且吸食鸦片，自己很早就出来打拼，虽然很成功但也经历了许多人生的艰难，如她对早期的代唱却不能署名一直耿耿于怀。因此中年后她看清了人世的一切，利用画笔进入了与自然、与宇宙的对话中。顾媚在她的著作《繁华如梦》中说“这片云太实在，太多人间的味道，应该让他空一些，更神秘……”，在她的画中，她就不要人间的味道，要的是宇宙自然的永恒。顾媚说：“我喜欢淡淡的紫色，因为它是湛蓝与绛红混合而成的，蓝色代表忧郁，红色代表希望。这是晨光熹微的颜色，也是夜幕低垂的颜色。人生长路漫漫荆棘满途，沿途目睹了多少人跌倒在耀眼的颜色里烂醉如泥地终此一生，只有这不起眼地淡紫色，伴着我进入恬静的夜空。”
在我读过的所有画家的作品中，顾媚是唯一一个能将自己的心境与画境能够完美结合在一起的画家，真正做到了“诗中有画，画中有诗”，气韵生动。在技法上，她将岭南画派的光影特色和胡念祖的写意山水的朦胧意象及吕寿琨的革新水墨的哲理思想，融会贯通后另辟蹊径，不仅体现出了中国传统山水画求自然、呈心性的意境，又和西方绘画的光影效果有机结合，形成了独具面貌的大家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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