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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小故宫

到台湾走一遭,一直是我的心结。

稚童发蒙时一心想“解放台湾”,拯救那“水深火热”中的同胞。成年后有些好奇:蒋公中正败失大陆政权后,为何选择台湾落脚?世纪之交那年,在火车上遇到一位回湖南探亲的台湾老兵,带着小他十几岁的妻子,一路讲了他在修筑中横公路时摔落涧底,被这位高山族姑娘所救的故事,让我对台岛的风土人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及至“知天命”后,游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就剩下台湾还没去,不免有些缺憾。

终于等到开放台湾游,便捡了女儿大学放假回国的日子,我们一家三口参团成行。八天时间,环岛一周,虽是走马观花,也有微许见闻,感而慨之,萦绕心头,久久挥之不去,是以为记。

一、山清水秀的自然之美

台湾岛的美丽,不在作家琼瑶的笔下,不在摄影家阮义忠的镜头里,它一直在我的心头。依稀梦境朦胧,却如椰韵春柳,每在风里舞动。

打开中国地图,就能看到台湾岛像一条船,两头尖,中间宽,静静地漂在蔚蓝的海里。那原本是与大陆连在一起的陆地,也有高山森林,也有溪流沙滩,只是由于地壳运动的缘由,才与大陆有了海峡之隔。一曲《绿岛小夜曲》,多少次撩起我的希冀,那沉静的夜色,微微的海风,以及椰子树的长影……

台湾的位置

囿于两岸不能穿越海峡中线直飞的约定,从西安飞往台岛的客机,是从浙江温州沿海飞到公海,然后拐个直角,向南进入台湾空域,所以没能从空中俯瞰台岛概貌。刚从舷窗看到一阵葱郁,几片楼群,就已经降落在桃园国际机场了,脑海里只留下五颜六色的楼顶,白色、蓝色、绿色或者橙色。台湾的楼,好像随主人的兴致来装饰,一幢幢看起来挺个性。

谁知一踏上台岛的土地,我早先预料的激动竟未出现。虽然出机场时给每人发了一张《大陆居民往来台湾通行证》,可骨子里压根就没有从“解放区”来到“敌占区”的概念。接触到的人都客客气气,面带微笑,我还以为进入了贵宾服务区。这里的景致儿,几乎与闽南、粤东一带无二。行道旁的木棉还不到开花的时节,杂间的三角梅却已笑傲群芳,不大的香杉林,坐落在小山丘下,旁边的屋舍若隐若现,晚稻还没收,正酝酿奉献金黄。及至进入繁华闹市,满街繁体字招牌,和满街带着闽南调的国语,仿佛一下子置身五十年代的厦门。我对台湾的美感,便从朦胧变得具体。

台湾岛的地形以山丘为主,约占全岛面积的三分之二,且集中在中部和东部。最高处,是清朝《福建通志》上“云雾罩于其上,时或天气光霁,遥望皆白石”的玉山。玉山是一座令人仰望的山,主峰突起,山势高峻,海拔高达米,四面皆是陡壁危崖,南北两侧峭壁千仞,西侧是绝壑深沟,东侧则是碎石陡坡,由是被尊为台湾的“五岳之首”、“百山之王”。环主峰而立的东、北、南峰也都在米以上,只有西峰略低,高度为米。从这近乎青藏高原的山顶,到山下海拔多米的茶园,几乎垂直的空间,分布着寒原带、冷温带、暖温带及亚热带四种气候型态,衍生出多样化的动物群种及植物林相,生态资源相当丰富,尤以山下的黄玉和高山茶最为出名。

阿里山小火车

离玉山不远的阿里山,更是茂林蔽日,郁郁葱葱,林涛绕耳,鸟语鹿鸣。这里的树木,以樟为主,树干高直,树冠广展,吸天地日月之精华,散发着浓浓的清香味儿。樟树中的红桧,是当地最珍贵的用材树种,也是亚洲东部体型最大的乔木,平均每株材积立方米以上。其中最大的一株高58米,胸径6.5米,树龄约有年,被称为“阿里山神木”。可惜在上世纪五十年代遭到雷击,树心焚毁,至九十年代树身迸裂倾倒,横置原地,成了一处“从”字状的遗迹。

我们是从关中“帝王将相埋两行”的遗迹旁边出来的,向来对遗迹情有独钟。大家绕着这个长满绿苔的遗址转了一圈又一圈。听导游讲,阿里山大部分生长一两千年的大树,都在日本占领期间被砍伐,运到东洋去了,留下的只有十之一二。几位西安城郊的拆迁户旅伴义愤填膺,怒骂“狗日的鬼子”,不知从中国掠走了多少财富!其实不忿之情我亦有之,只不过内心垂泣而已。

台湾在历史上曾几次被强盗占领,先是西班牙,再是荷兰,最后是日本。侵略与占领的结果,绝不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那么简单,那一批批占领者留下的混血孩子和异族文化,才是十分复杂的社会问题。比如日本人离开台湾几十年后,还有台湾政客自称是日本人,人们不能仅仅感到哭笑不得。

阿里山树神

晨岚退去。我们在一所装修得金碧辉煌、酷似庙宇的小学校旁,看见了阿里山迟暮的日出——太阳从云霭里升上林梢的那一瞬间,七彩的光束,从高高的树尖投射下来,一束,又一束,犹如激光,又似彩练。它既不像泰山的日出,仿佛有两轮太阳在缥缈的雾幕上跃出海面;也不像黄山的日出,冉冉的朝阳燃烧着晨雾,一片金光。阿里山的日出,是在一闪一烁之后,直接挂在天上,感觉就像被蒙了眼睛,猛然放开,却发现躺在红烛待晓的洞房,没有期待,没有前奏,有的只是惊喜。

比起阿里山日出的突然,日月潭就像一幅美妙的山水画,静静地铺在那里,不以人喜,不以人愠,但将真容迎远客。游览水明如镜的日月潭,我们一家是带着“条条框框”的。这条框便是小学二年级的一篇课文《日月潭》,说在群山环绕、树木茂盛的阿里山,有一个很深的大湖,湖水碧绿,湖中央有个美丽的光华岛,把湖分成两半,北边像圆圆的太阳,叫日潭,南边像弯弯的月亮,叫月潭。清晨,湖面薄雾轻飘,天边的晨星和山上的点点灯光,隐隐约约地倒映在湖水中。中午,太阳高照之时,泛舟湖上,周围的嵯峨苍翠和所有建筑,都清晰地展现在眼前。要是下起濛濛细雨,日月潭好像披上轻纱,周围的景物一片朦胧,就像童话中的仙境。

到达日月潭的时候是上午九点半,没有赶上“薄雾轻飘”和“晨星”,也没遇到“濛濛细雨”,但在明丽的阳光下泛舟湖上,确实是晃动在青山绿水的倒影里,周边山林中的玄光寺、玄奘寺、慈恩塔隐约可见,蒋介石与宋美龄夫妇当年常去的观景亭就在水边。山水之美,凝于一处,近乎仙境的体验。

日月潭

其实,仙境谁也没见过,都是主观臆想。自从人类登上月球、造访火星,对于“天界”的神秘感已经大大降低,科技的发展倒逼人类更好地认识山石田土、水木清华,以便准确定位人类在自然中的位置。诚如这日月潭,它不光是一处自然景观,而且是一处内涵环保理念的人文景观。因为日月潭早晚的水位相差很多,作为蓄能发电的上水库,有一部分水是日夜搬家的,白天用电高峰时泄流发电,水会流到米外的明潭、明湖两个下水库,晚上用电低谷,又会利用低廉的电价将水从这两个下水库抽到上水库。这是目前最可靠的蓄能方法,国内也在开始建设,据说陕西的“引汉济渭”水利工程,就有这样的设计。

从日月潭这样的高山湖泊,下到海岛的最低处,那就是另一番体验。在岛北端野柳地质公园丰富的姜石、解理、壶穴与溶蚀盘中,我们见到了原始的蕈状岩、姜石的发育过程,见到像象石、珠石、玛伶鸟石、花生石、二十四孝石和仙女鞋和等岩层中形状特殊的结核,观察急涌的海浪一点一点腐蚀消磨峭壁的过程,感悟一天一天的时间,是如何消磨一个人的生命。而台岛南端的垦丁,据说因大陆去的一批垦荒壮丁而得名。这里三面环海,成半岛状,已辟为公园。凸出的猫鼻头和鹅銮鼻两爪,一爪伸向大陆方向的台湾海峡,一爪伸向巴士海峡,让人想起鲨鱼的尾鳍。

巴士海峡是巴士、巴林塘、巴布延三个海峡的总称,总宽二百海里,是中国与菲律宾的界海,也是南海与太平洋的分界水域,还是世界上最忙的黄金水道之一。站在鹅銮鼻的尖头,遥望大海,但见烟雨迷蒙,船来舰往;回看脚下,海浪汹涌,蚕食海岸,一波狠似一波,一座座黑色的礁石都被掏成了马蜂窝。

野柳地址公园

水太多了,水面也太大了,大到人忽生一叶扁舟的感觉,仿佛脚下的土地不是岛屿,而是一条没有航向的船,正漂泊在风大浪急的大洋里。

垦丁的天气不是风就是雨,很少有长时间的阳光明媚。海风很大,岸上的红树林全被刮成斜的,穿在身上的风衣也像船帆一样圆圆地鼓起。一位高山族民谣歌手正在演唱,顺便推销他的专辑光盘,噼里啪啦就砸下一阵雨来,伞又撑不住,躲又没处躲,歌者和听众都被淋成了落汤鸡。好在这种雨来得快,去也匆,几分钟过后,便云散日露出彩虹。这彩虹像一座美丽的桥梁,让天与地变成通途,登天似乎只是抬腿的功夫。

垦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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